110肉芝椁(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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死鬼吹灯 更新:2025-03-18 14:51 字数:5850
在火油的攻势下,整个肉芝椁“融化”的越来越快,狭小的空间中出现了一股特殊的气味,陈玉楼率先察觉,沾了些肉壁上的粘液闻了闻,惊觉那居然是被烧化了的蜡,随后恍然大悟——献王是把活人用白蜡一层层的浇在了肉芝的尸壳上,这些尸体早就和与肉芝长成了一休,所以当肉芝“死而复生”,这些尸体也就借尸还魂了。
献王对虫谷天然风水的格局改动太大,乃至于使阴阳清浊,五行混沌,尸气冲天,而整个肉芝椁就是个诈尸的大粽子,这也就是献王墓最后的一层护卫,数以万计的陪葬者倾巢而出,对闯入墓室的外人进行绞杀。恐怕就连段水歧这样惦记了献王墓一辈子的人,也想不出如此骇人听闻的机关。
为了捞出落入太岁眼窝深处的献王棺,鹧鸪哨跳入尸窟深处,终于在那里见到了一具高大的人形棺材。这是一口半人形的“玉顶簪金麟趾棺”,上边有个人头和两个肩膀的形状,封口处是四个黄金“麟趾”交错封闭,棺顶上刻着一个旋涡,这旋涡的图形几乎遮盖了整个玉顶,旋涡和眼球相似,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弯曲的凤凰,团成旋涡的形状,瞳孔的地方就是凤凰的头部——这肯定就是“雮尘珠”的标记了!
这一路过五关斩六将,终于找到了雮尘珠的线索,鹧鸪哨顿时热血上涌,心中又多了几分指望。大概是因为献王满心盼望着能够死后尸解升仙,所以连棺盖都未曾楔实,他持金刚伞将玉盖撬开,里面立刻露出一具尸体,头戴镶金嵌玉的“折上巾”,身着黑色蟒纹玉甲敛袍,腰挂紫金带,不是献王更是何人?
棺中空间狭小,鹧鸪哨和献王的尸体是头对头、脸对脸,献王的五官已经变得模糊扭曲,只留下些许痕迹,口鼻双眼几乎难以分辨,好象是融化在了脸上,显得整个人头平滑诡异,如同戴了张玉皮的面具,尸体双手具五指紧握,手中显然是纂着要紧的明器。
从嘈杂的人声和爆炸声来看,青囊派的弟子应该已经冲进了外层的墓室。事不宜迟,鹧鸪哨干脆从包袱中摸出一枚桃木钉,直插进了死尸的心窝子,然后双手平伸,从头到脚在献王尸体上排摸起来。献王的左手和右手皆五指紧握,手中明显攥着什么东西,于是他又取出两枚桃木钉,钉住了尸体的臂弯,这才终于掰开了献王的手指。然而让他大失所望的是,献王尸体的左手中握着一枚变质了的桃核,右手则握着几枚墨玉指环。古人对“桃”有特殊的感情,他们把它看成一种避邪、免灾、增寿的神物,因此古代工艺品中有不少以桃为造型的器物,帝王死后手中握桃核入敛之风,由来已久,早在东周列国之时就非常普遍,不过桃核是植物,最容易分解,所以后世开棺都难以得见。
摸过了棺中的所有角落,却依旧不见雮尘珠,鹧鸪哨只觉得四肢入灌了铅一般又重又凉,胸口一口气提不上来咽不下去,几欲呕血。他望着面目全非的献王,恨不得把这作古千年的人硬生生叫醒,告诉他雮尘珠的下落。然而也正是此时,他心中却突然灵光一闪——古代帝王下葬时经常会口含宝玉,献王的尸骨保存的相当完整,唯独脑袋腐朽成了个石头疙瘩,说不定就是因为将雮尘珠含在了嘴里!
献王的头颅已经石化了,根本看不出哪里是嘴,于是鹧鸪哨一不做二不休,干脆手起刀落,将献王的整个脑袋砍了下来!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将脑袋剖开取珠,那具被割去人头的尸体就突然间剧烈地抖了一下,鹧鸪哨心道不妙,雮尘珠八成就在这老不死的嘴里,于是急忙揪了那颗人头,迅速向上攀爬而去。
话分两头各表一枝,察觉了封门仙发出的求救信号,楚门羽一行连忙前来接应,彼时肉芝椁已经“融化”到了极致,进入献王墓室的他们见到了一副骇人的奇景——大如宫室的肉芝椁如同灌了个半满的牛皮袋子,开原本只有一人大小的入口大敞着,原本高不见顶的宫室现在也只剩下一人高,整个宫室向下倾斜,到处都是黄水白蜡以及黢黑的人尸。
楚门羽一眼就看出来了漂浮在黄水上的“白花”是融化后又凝结的蜡,只见他将那黄水沾了些在手上,放到鼻尖一嗅,便道:“嚯,好大的肉灵芝。”
肉灵芝这种东西,在《本草纲目》中便有记载,居住在雪山附近的牧民偶尔会在山下挖到大小不一的雪山肉芝,此物在玉树宫里不少见。肉芝本身的药用价值远远比不上虫草血莲,只是民间一直有人认为此物能延年益寿,甚至使人长生,不惜装神弄鬼,高价售卖其肉。而肉灵芝又有一个特点,就是只要不破坏肉芝的壳和眼,取其肉后一段时间可以再生,眼前这株大的骇人的肉芝,大概率就是被掏空了的肉芝壳。
顺着肉芝壳延展的方向,楚门羽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封门仙叁人的所在,楚门羽钉了叁根臂长的长钉在肉芝壁上,将叁根钻天索一端捆紧放了下去,以营救困在尸窟中的封门仙几人。敌众我寡的局面瞬间逆转,陈玉楼摩拳擦掌,正誓要和献王分出个高下,可鹧鸪哨却急忙示意众人:“快走!原路出去!”
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,鹧鸪哨不用向下看也知道,献王那没有脑袋的尸身正在追他,而与此同时,陈玉楼也终于看清了形势——只见黑暗黏滑的眼穴中,鹧鸪哨正踩踏着献王的内棺拼命向上爬,他怀里抱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,看样子像是个头颅,而他身后不远处则有一个无头的人形黑影紧追不舍。
陈玉楼毕竟是盗墓的行家,只一眼就明白了,鹧鸪哨这是把献王的脑袋削下来了,而他之所以会这么做也一定只有一个原因——雮尘珠八成是给这老不死的塞嘴里当了定尸丹了,他先将一根钻天索系在封门仙腰上,让丘门星把她拉了上去,然后便原地一边掏炸药,一边等鹧鸪哨,待鹧鸪哨上前,二人抓住救命稻草便拼命往上爬。
突然之间,一只有力的大手拽住了鹧鸪哨的左脚,他本已快爬出去了,此刻身体却又被拉回了眼穴中间,只能一手夹着那颗人头,一手将金刚伞插入肉壁暂时固定住身体,以免直接掉到底部。只见献王黑杂杂的无头尸体紧追不放,伸出漆黑的大手正抓住鹧鸪哨的脚脖子向下拉扯。
诈了尸的献王力大无匹,鹧鸪哨被它拽的摇摇欲坠,只能勉强将献王的人头扔了上去。陈玉楼也没细看,抬手接住,低头看时,方见怀中是颗面目像是溶化了一样的怪异人头。
“拿炸药!”
说话的同时,鹧鸪哨拔出金刚伞向献王的尸体猛拍,可“扑扑”几声闷响都如击中败革,那无头尸丝毫未损,反倒震得他自己虎口酸麻。然而忽然间,他只觉脚下一松,那种被铁箍紧扣住的感觉消失了,只见那具无头尸体弃他不顾,一声不发地爬向陈玉楼的方向,看来这畜生的目标只有那颗人头。眼看有机可乘,鹧鸪哨丝毫不敢松懈,急忙用脚使劲蹬踩无头尸的腔子,将它又踹回穴底,自己则借蹬踏之力向上一蹿,扒住了湿滑的眼穴边缘,正好被楚门羽捞起。
说时迟那时快,原本暗无天日的洞穴中突然“哧哧”的冒了一团火花——陈玉楼已经点燃了叁枚一组的炸药,只听他口中骂了一句,便瞅准了方位,就把炸药扔进了眼穴里。肉灵芝已经彻底变了形,像溃烂松散的牛羊内脏一样,无数残肢不停地蠕动。陈玉楼抱着献王的脑袋,回头对呆若木鸡的鹧鸪哨叫道:“还等雷劈吗!看井走反吧!”(看井:由内向外;走反:逃跑)
一群人连忙向外冲,在爆炸的气浪的冲击下,终于连滚带爬地逃出了肉灵芝。然而那巨大的尸窟却如附骨之蛆,紧紧地跟在他们后边。一路狂奔之下,众人终于穿过了阴宫门前叁世桥和长长的墓道,来到了巨大而又厚重的石门前边,攀上了铜檐镂空的天门,身后尸洞中发出的声响已小了许多,看样子被是被他们甩开了一段距离。
陈玉楼弓着身子不停地倒气,道:“看来献王老儿是铁了心要抢回自己的脑袋,这石门根本拦不住尸洞的吞噬,最多只能阻挡一阵……也不知道这东西怕不怕水……不对!嵌道中的水怎么涨了这么高?”
众人这才发现,石门的叁分之一已经被水淹了,这说明外边的水眼早就被堵住了。那死而复生的肉灵芝本就是虫谷风水大冲的聚合点,它一惊动,这里被郁积了两千年的地气,恐怕也就要在这一时叁刻之间渲泻出来,到时候说不定整个虫谷都得被水淹了,要在此之前逃不出去,肯定就得喂了潭底的鲤鱼老鳖,直到地脉气息重新回复正常,大水才会退去。
不过半日而已,水眼附近的旋涡便已经不复存在,万倾的水流正在向上反涌,众人借着奔腾的暗涌,终于游回了外边的水潭。其实这里的水位也在不断升高,不过由于漏斗状的环壁中,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缝隙溶洞,平时被藤蔓泥沙遮盖,此刻水位一涨,都渗入其中,故此水面上升的速度并没有他们预想的情况那么糟糕。
找到一处接近水面的石板“栈道”,众人连忙爬了上去,虽然已经远离那阴森黑暗的地底王墓,却没有重见天日之感,外边的天还是黑得象锅底,黑暗中瀑布群的水声如雷,头上乌去压顶,令人呼吸都常见困难。上到大约一半的时候,才觉得轰鸣的水声逐渐变小,互相说话也能够听见了,鹧鸪哨对陈玉楼说,“先爬回凌云宫,然后再设法从虫谷脱身,最迟明日,献王墓一定会塌陷,里面的东西以后再收拾不迟。”
叁十六拜都拜过了,就差最后这一哆唆了,无论如何都要把这颗人头带出去!尸洞转瞬间就会跟上来,因此众人不敢怠慢,一路不歇,沿“栈道”迂回向上。封门仙忽然脚下一软,跪到在地。鹧鸪哨急忙将她扶起,却发现她似乎已经不能站立。
“仙儿!”
封门仙面如金纸,额上密密麻麻都是汗珠,一手捂着膝盖。鹧鸪哨卷起她的裤腿,只见原本雪白的肌肤上有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淤癍,黑得好像被墨汁染了一样。
是尸癍,糯米没能完全拔去尸毒,封门仙已经中毒了。
楚门羽一把推开鹧鸪哨,看到封门仙腿上的尸斑双目圆睁,两行冷汗顺着他的鬓发流了下来:“仙儿,没事的,你别怕,等师兄带你出去,段掌宫……段掌宫一定有办法……”
在听懂楚门羽言下之意的瞬间,鹧鸪哨仿佛被雷劈了一般,自从进入虫谷后的种种异相终于有了答案——为什么血榕的触手会率先扑向封门仙?为什么鬼婴直奔她而来?又为什么献王墓中的尸蛾偏偏蛰伤了她?
封门仙体质特殊,她自小便练得是极阴的内家功夫,一旦到了尸气纵横之地,就会格外吸引墓中的秽物。尸毒在平常人身上扩散的没有这么快,眼下青囊弟子各个束手无策,只能巴望谷外的段水歧救她的性命,足见她已经命在旦夕。
正在此时,众人脚下的绝壁上传来一阵阵象是指甲抓挠墙壁的声响,那个像个大肉柜子一般的尸洞,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追了上来,而且距离已经如此之近,只在咫尺以内。如果在这古壁如削、猿鸟愁过的绝险之处被追到,那真是万难脱身。鹧鸪哨没有片刻犹疑,将封门仙的衣带和他的腰带打了个死结,将她踏踏实实地背在了背上。
陈玉楼审时度势,他不是罗老歪那般利欲熏心之人,权衡利弊之下,心道实在不行就把这颗人头还给献王得了,免得无端端折了封门仙的性命。只怕那尸洞实在难缠,纵使他们愿意弃车保帅,也未必就能逃过一劫。
突然间,漆黑的天空中出现了一道血红色的裂痕,外边天色已明,只是被“黑猪渡河”所遮,那云层实在太厚,在漏斗内看来以为还在夜晚。但这时黑云被上升的地气冲开一条裂缝,天空上的奇景,使人顿时目瞪口呆——这不正是献王天乩图中描绘的天空崩落的情景吗?
覆盖住天空的大团黑云被郁积的地气所冲,中间的裂痕越来越大,万道血红的霞光从缝隙中穿了下来,漏洞形环壁的空气似乎也在急剧流转,呼呼生风,到处都充满了不详的气息。巨大的气流在这千万年形成的漏斗地形中来回冲撞,众人身处绝壁中间,上也不是,下也不是,被这劲风一带,感觉身体象是纸扎的,随时可能被卷到空中。
天变的太快,须臾之间,谷中便狂风四起,四周气流澎湃之声,俨然如万千铁骑冲锋而来。陈玉楼用手指了指附近的山壁,那里到处都有一些被粗大藤萝撑裂,或是被小瀑布冲出来的细小岩缝,一行人快速分成叁组,分别躲进了洞穴中,用钻天索互相牵引。
狭小的山洞中,鹧鸪哨背着封门仙藏在里面,陈玉楼则留在最外边。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,漏斗下面的水潭又涨高了一大截,气流中卷起来无数水珠,如同瓢泼的大雨一样,飘飘洒洒的灌进他们藏身的缝隙里。气流激荡之声打在岩壁上,回声震耳欲聋,虫谷深处的地气被压制了两千年,而今终于得以宣泄,自然是铺天盖地的阵势。再加上“漏斗”特殊的地形,就连最深处的水潭都被连底端了起来,形成了一个巨大的“水龙卷”,水中的一切事物都被卷上了半空,就连绝壁上的千年老藤都被连根拨起。
然而“尸洞”却没有被水龙卷卷走,反而是攀在绝壁上爬了上来,只见一大团粘稠的物体其中似乎裹着许多漆黑的手臂,正在顺着岩壁一路往上爬。藏在山洞中的众人身陷绝境,鹧鸪哨见此掏出双枪,将弹夹里剩余的子弹劈头盖脸地倾泻到了尸洞中,射击声响彻四周,但那黑色的烂肉只是微微向后退了两退,子弹就如同打进了烂泥之中,丝毫伤它不得。
眼看着尸洞就要追上众人,在此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,那块巨大的腐肉却忽然被一股庞大的力量扯了出去。原来这老肉芝的体积毕竟太大,虽然吸住山岩,仍有一大部分被“水龙卷”裹住,最后终于被卷上了半空。封门仙被尸毒所侵,嘴唇都变青了,脸上更是白得毫无血色,只是勉强维持着意识,随时都可能昏倒。陈玉楼见状连忙攀住了洞穴外粗壮的藤蔓,道:“趁那玩意还没掉下来,赶快往上爬!”
狂风暴雨中,众人顺着谷中的藤蔓马不停蹄地向外爬,待快要到谷顶的时候,十几根手腕粗细的麻绳映入眼帘——是段水歧,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在此接应众人的,可值此生死存亡之际,所有人都顾不上多想,只知道紧紧扒住救命稻草往上爬。
然而忽然间谷中的光线又突然暗了下来,水龙卷已经停了下来,想必是地气已经在这片刻之中释放干净了。那团烂肉又从半空落了下来,不偏不倚正落在鹧鸪哨下边的绝壁上,封门仙摇摇欲坠,模糊间甚至能感受到那些死尸的枯手划过她的脚踝。
眼看鹧鸪哨就要被那肉芝追上,楚门羽不顾安危,顺着麻绳又爬了下来,准备助鹧鸪哨一臂之力。鹧鸪哨乃轻功高手,若不是背着封门仙,他哪能落入如此境地?背后的尸窟紧追不放,鹧鸪哨满头是汗,额上青筋暴起,手上虎口血肉模糊。可无奈此刻的封门仙却是连半点力气都没有了。她自觉右腿如同残废一般抬不起来,又见献王的头颅已经被陈玉楼带到了安全的地方,一念心头起,不觉双眼簌簌流泪。
肉芝本就是不死之物,若是叫这畜生一路爬上去,只怕连悬崖上的段水歧他们都难逃一死。透过模糊的泪眼,封门仙细细端详鹧鸪哨的面容,片刻之后,她抽刀砍断了自己的衣带,整个人瞬间跌向正在顺着山壁往上爬的肉灵芝,只见她将手中的金刚伞撑到极限,一变往下坠,一边嘶吼。
“畜生!我跟你拼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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请跟着我念
作者是女主亲妈
女主无论经历什么都会全身而退
作者只写H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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