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9节
作者:三木李子      更新:2024-01-18 12:01      字数:6020
  羽苒默不说话,就在这个时候,千钧一发的时候,羽苒突然发难,他上前扼住乐付雨,“得罪了。”
  然后吩咐太史奚:“给我一匹快马。”
  太史奚看看乐付雨,乐付雨轻笑出声:“偷袭这么卑鄙的事情,我们伟大的小侯爷也学会了,这个世界是怎么了?哈哈哈……”
  “付雨,给我一匹快马。”
  “你要回到京都看戏吗?如果是的话,我可以考虑考虑的,只是,这一次,我再也不会相信你。”乐付雨闭上眼睛:“来,来,杀了我,杀人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,就用你杀我父亲的那只手,杀了我,你就不会这么痛苦……”
  羽苒淡淡的看向前方,默默的松开了手,他像一只颓败的苍鹰,从来没有败得这样惨,但是这一次,他败了。
  突然腹部一痛,剧痛导致他瞳孔急剧收缩,眼前混沌一片,乐付雨猛然抽出手中的刀,鲜血溅了她一脸,她舔了舔刀上温热的鲜血,越发的笑得魅惑。
  “我的爱人,我的小侯爷,我真是爱惨了你,恨不得一片片的把你撕下来,然后一片片的吞进肚子里,你说我得有多爱你……可是你为什么不爱我,你凭什么不爱我……那个谷泉夭有什么好,她有我好看吗?有我漂亮吗?有我知书达理吗?”
  羽苒已经疼得听不见乐付雨在说什么,他只有一个信念,那就是立刻,马上赶回京都去,是的,要尽快……要不然等到一些血流成河……都晚了……
  他希望有一个家,希望每个人都和睦相处,更加希望永远也不要把权势放在第一位,可是……没有……对与皇室的人而言,有什么比权利更加重要,又有什么让人觉得那么着迷……
  “没有,谷泉夭什么都比不上我,她没有一眼可以入得了我的眼,可是你为什么会喜欢上她,就因为她会学着像狗一样粘着你不放?这个我也会,只要你喜欢,我可以像狗一样……但是……你看她的眼神,总是那么的深情,你从来没有这么的看过我……我恨不得挖出你的双眼,让你再也不能看她……”
  乐付雨自顾自的说着,像一个疯子在跳着自己也不会的舞蹈,可是她那样的悲伤,眼泪流的满脸都是,她就像这黑夜之中的一个小丑,小丑好像也会这样欢笑吵闹,可是她这个小丑……就只会发狂流眼泪……
  ***
  ***
  谷泉夭拿着剑指着羽平和,羽平和也深情的看着谷泉夭,他忽然上前一步:“你如果要杀我,就来吧……我在这里,绝对不会怪你……”
  “你的主子是谁?”谷泉夭立刻问了一句,她面色冷淡,宛若鬼魅,这一刻,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平日里跟她打闹的羽平和,而是一个陌生人,一个连她自己也讨厌的陌生人。
  “我没有主人,我只忠于我自己。”羽平和没了平日里的呆呆傻傻,声音多了几分峥嵘,像是黑雨之中,呼啸而过的风。
  “那你为什么?”谷泉夭似乎想哭,她并不认同羽平和会背叛自己,因为羽平和对她实在太好了,好得可以把性命交给她,一个可以把性命交给你的人不一定是坏人了,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。
  “我姑母就那样不明不白的死了,我那个尚未谋面的表哥,他还那么小,就被掐死了,这一切的罪过,谁来负责?谁来可怜他们……羽苒并不是我们羽家的人,他迟早要叛出羽家……我要振兴羽家的门楣,我还要很多,这些,你都不懂……野丫头,大家都不是你,你可以为了自己所爱的人放弃家族,放弃该有的荣耀,可是我不同,我不能放弃我的家人,他们都是我的父母兄弟呀……”羽平和看上去十分的温和。
  ☆、帝王的心计
  听着羽平和这一阵子陈词,她握着剑的手放下了,人人都不是她,没有她的洒脱,她可以放弃一切,只因为自己想要,可是人不能做的实在太多。
  “你凭什么认为二殿下造反成功了就一定会给你们羽家荣耀?”谷泉夭此刻已经麻木了,她只能凭着意识问出这些话,这些并不代表她认同羽平和。
  “我不知道……但我知道的是我可以为我姑母报仇了,我姑母从小就对我好,甚至都比对羽苒好,所有人都在为羽苒惊叹的时候,只有她一个人会为我鼓励,她比我亲娘对我都还好……所以我不能让她白白死了,我要报仇,我真的要报仇。”
  那一晚,羽烛夫人本着与羽苒皇后同归于尽的心情才设计了那么一场鸿门宴,在最关键的时候,她把羽平和指使开,就是为了保住羽平和一命,等到羽平和回到北辰府的时候,看见的竟然是羽烛夫人的尸首与满地的尸体……
  他当时腿都软了,在漆黑的夜里一声声的喊着姑母……可惜,再也没有人回应……
  “所以,你就跟随二殿下了,你在这里,二殿下正在造反,那么还有一个人是乐付雨,乐付雨一方面就是为了拦住小侯爷,另一方面,也是为了报仇。你在这里,不应该是来找我的,我想你最害怕与我碰面,可是你还是先碰上我了。”她猛然抬头:“小侯爷……”
  她正要走,前面又蹦出好几个杀手,看样子,今天是不让她走出这里的。
  只是,这一次,与上一次不同,这些杀手,仿佛不把她弄死不甘心一样,刀刀致命,不一会儿,谷泉夭身上的伤痕就遍布了,她拖着刀剑慢慢的后退,羽平和突然拦在她的前面。
  “混蛋,谁让你们这样对她的,谁让你们这样对她的……住手……”
  剑光一闪,谷泉夭眼睛里猩红一片,早就已经湿透了衣衫,羽平和倒在了她的面前。
  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事情,她慌张的拉住羽平和的手,颤抖的就像拉不住一般,像那清风之中抖落的黄叶,她慌张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。
  心中只是闪现了一个念头,羽平和要死了,这么好的一个人要死了,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……为什么……
  羽平和仰头看着她,就像看见最美的星辰一般,他伸出手,想要摸摸她,可是看见自己满手鲜血,他就退缩了。
  时间回到那一日相遇的时候,他对她说,我很中意你……
  那个时候,谷泉夭觉得羽平和呆呆的,很好欺负,无论做什么事情也没有把他当回事,可是现在,她忽然明白了一个事实,这个人要死了,永远的要离开自己。
  谷泉夭的眼里一滴滴的滴下,滴在他的脸上,羽平和忽然笑了:“敢问小姐贵姓,芳龄几许,有无婚配……鄙人姓羽……家住……”
  这个开场白,是他初见她的一刹那……
  那样苍白,那样的赤果果……
  只是他还不急笑,就扑向那群黑衣,喉咙嘶哑的喊出:“走!”
  这个走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,他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的力气是这样的大……
  谷泉夭看见漫天的鲜血,羽平和以他自己的身躯挡住了这些人,而自己被刺成血窟窿……
  谷泉夭找着一匹马,骑着马就往回赶,一直趁着雨夜下山去……
  她十分的笃定,如果来的人是乐付雨的话,那么北辰一定不会死。
  爱一个人很容易,恨一个人很容易,杀一个人很容易,可是去杀一个自己又爱又恨的人……非常的不容易。
  万千世界,谁能让你又爱又恨而且还杀不掉呢……
  ——这个人一定是超越了生命的界限去爱的人……就算乐付雨自己会死,这个人也一定不会死。
  这就是所谓的一切……
  乐付雨看着羽苒,羽苒不说话,眼睛里充满了哀伤,那种眼神逐渐的迷离,恍若花灯会上美艳的灯光,恍惚之中让人挪不开眼睛……她好好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,她爱过的人,珍重的人,到头来需要自己亲手杀掉的人……
  这就是乐付雨所认为的,自己的爱人。
  羽苒一咬牙,捂着伤口站了起来,鲜血在指缝之中流下来,流的满手粘稠,他扶着墙,一拐一拐的朝着门口走去,只是才走到门口就被两个黑衣人拦住了,他感觉自己已经瞬间脱力,就背靠着门坐下去。
  “我的话还没有说完,你怎么可以走呢?其实,今晚来了两对人马,一个是我,还有一个……”
  “是圣上,我明白。”羽苒淡淡的笑了。
  “还有,也不是我们造反,而是皇帝要为太子扫清障碍,他大力的打压二殿下……还派出御林军秘密的找你,说不定找到你就要把你解决了。”
  羽苒笑出声,没想到自己终究是皇帝心头的那根刺,为了保住万年基业,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。
  “所以,你那位可怜的三小姐,说不定已经死了呢?”
  “没有消息,难道不是最好的消息吗?”羽苒再次站了起来,在雕花门上映下了很多血红,一片的血红肆意渲染,看着潇潇暮雨,到底谁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呢?
  这个时候,乐付雨的随从匆忙的跑过来,她身上沾满了鲜血与泥土,乐付雨抓紧她,问道:“什么事?”
  “小姐,二殿下兵败被抓,陛下大怒,说明日午时三刻,午门外,枭首示众……”乐莲儿摇了摇已经痴傻的乐付雨:“小姐,我们逃走吧……我们逃吧……”
  乐付雨响亮的给了乐莲儿一巴掌,“做人怎么可以这么忘恩负义。”
  说完,她提着裙子走出去,坚定的,没有慌张,宛若一座丰碑一般。
  清和一十三年秋,二殿下发动政变,史称“东宫之乱”,当时,草木悲鸣,皇城之中尸首遍地,雨水冲刷着鲜血缓缓淌过街道,清晨,市民打开门,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。
  清和一十三年秋,“东宫之乱”时,太子良娣为替太子挡剑而被敌寇杀害,故而追封“慧娴太子妃”。
  **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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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谷泉夭回去的路上,到处都是谈论着这一场屠杀与政变,以及谷海菱怎样忠贞不二的在血雨之中护住了太子,而自己被杀害。
  她的腿像灌了铅一样走不动,甚至不知道往哪儿走,谷海菱死了,谷海菱死了……那个曾经梦想飞上枝头的女子死了……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……为什么无论在哪里,都会有这么多的伤心事呢?
  她回到家看见自己的父亲满面愁容跪在祠堂里,上面供奉着列祖列宗……
  她也在旁边跪下来,这个时候,她的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悲伤,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的悲伤,她忽然感觉好害怕,忽然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幼稚的小女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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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一切都是我指使的,都是我做的,二殿下是受了我的诱惑。”乐付雨跪在大殿之上,她面对着这个九五至尊表现出惊天的镇定。
  羽苒面色惨白,可是他还是用着所有的力气站在自己该站的位置,今日也该是他上早朝的时间,他身上的鲜血已经被大雨冲刷得十分干净,不留一点痕迹,虽然衣衫褴褛,头发被大雨打湿,可是他看上去一点也不狼狈,甚至还是一道优美的风景,看着就令人赏心悦目。
  大殿下,本该严肃威武的皇帝面色沉重而惨白,时不时的间接咳了几声,可以看出这个皇帝已经到了强弩之末,只是整个大殿异常的安静,没有人说话,也没有人敢说话,经过昨晚那一场大雨,每个人脸上都显露出一丝极其重的疲惫,这种疲惫蔓延,每个人的胸腔都觉得沉闷。
  空气中还飘着血腥味,就像肆意渲染而来的飞舞的蝶,慢慢的停留在每个人的鼻翼,将死亡的阴影逐渐的放大,放大,放大……
  “一切都是我做的,是我让二殿下谋反,也是我让他杀了自己的父兄。”乐付雨面对着威严的皇帝,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,反而与皇帝直视,嘴角挂着以往那种颠倒众生的迷人的微笑,轻蔑,讽刺,甚至是悲哀。
  羽苒看着她并没有说话,这场血腥终究是需要人为此付出代价,因为有些代价太大了,所以不得不用生命去支付,而乐付雨正在用自己的生命支付着这一场代价。
  他没有资格要求乐付雨怎么做,也没有资格说自己要怎么做,只是,此刻,他所有的精力都用完了,用的连说一句话都没有力气,腹部的伤口裂开,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鲜血在流动,那种流动的感觉真是奇妙,奇妙的让他忍不住想要去躺进棺材里,就留下自己一个人再也什么都不管不顾。
  可是他没办法去说谁是谁非,或许谁也不是对与错……
  他的手被人拉住,谷泉夭在大殿的柱子上探出一个头,在场的所有人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乐付雨身上,没有人注意到她,她拉着羽苒走向偏殿,然后坐在软榻之上。
  笑了笑,她交给羽苒一瓶药:“这个给你,你先躺在这里休息休息,我帮你去看戏。”
  “你怎么进入皇宫的?”
  “别忘了,我姐姐死了,谷海菱死了,她才当了母亲,还没有看见自己的孩子长大,她就死了我甚至无法想到这个结局,她应该会很幸福的,只是……”
  说着谷泉夭的眼睛都湿润了,因为这么一湿润加上些许憔悴,宛若细细梨花空带雨,这种感觉,羽苒是不曾想到了,只是太累了,累得恨不得此刻就躺下,然后再也不醒来。
  “不说了,先休息吧,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?”其实这件事已经木已成舟,她没有办法去改变那个结局,其实这个结局也不算太差,至少她与羽苒都还活着,能够活着都算是幸运了。
  羽苒没有说话,看着那瓶药发呆了,但是他实在太累了,才一进屋就昏昏欲睡,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了,周围的一切全都变得遥远。
  谷泉夭走近大殿,在大殿柱子后面看着那个女子,那个悲哀的女子跪在大殿中央,等着别人的制裁,可是她并不像阶下囚一样等着制裁,反而骄傲的像个仙子一样,这个时候,谷泉夭不由得因为她的美而折服,但是她同时也可怜这个女子,可怜这个让人心疼的女子。
  “因为什么,因为恨,陛下,你对我父王是什么样的?你自己难道不知道么?你抢了他的爱人当了你的贵妃,还杀了他,是你让北辰侯杀了我父王,还灭了我乐家满门,这些难道我不应该恨吗?除了报仇,我还能做什么,所以我就利用了二殿下,让他来杀你。”
  帝王开口:“当年的事情,朕做错了,但是朕也在想办法弥补,朕也给了你父王无上的荣耀……”
  “这些荣耀是你给的吗?这不是我父王自己打下来了吗?你想想,你的天下是谁帮你打下来的……你是帝王,什么都是你的……别人都不应该跟你抢……苏解,是你最好的朋友,他帮你出谋划策,甚至把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让给你了,可是你做了什么?陛下,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,你把苏解流放……哼,说什么,让他游山玩水?这不都是你的推辞吗?我父王,把你当做亲大哥,什么都为你付出,甚至在乱军之中为了保护你,伪装成你的样子,瘸了一条腿,可是你呢……你做了什么,你忘恩负义,你抢走了自己兄弟的女人,为了瞒天过海就给他许婚,你还灭了我满门……这就是你的回报……北辰侯,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呀,你怀疑皇后的不忠,就要求一个母亲亲手掐死自己的儿子,北辰侯这么多年对你尽职尽责,鞠躬尽瘁,你做了什么,为了一个皇位,想要他的命?”
  皇帝不说话,他无法面对着殿下的质问,这些罪孽都是他犯下来的……
  “你是帝王,没有人能够治你得罪,可是又凭什么……凭什么你犯错,就没有制裁……所以,我教导二殿下,让他谋反……是的,没有制裁不公平的世界,我不需要,没有人给我公平,我自己要求公平,这一切跟二殿下没有关系,都是我自己做的……我想陛下但凡有一点良心,也不会想要杀了自己最喜爱的儿子吧?”
  “父皇,不是这样的,都是我自己要做的,跟付雨没有关系……”
  乐付雨忽然扭转了一个头,无比轻蔑的瞪着宗嘉琪,就好像打量一个怪物一样:“你自己要做的?你看看你那个怂样,你能做什么?你可以做什么呢?让你杀羽苒,你都不敢,你能做什么?如果不是我,你还是一个胆小的皇子呢?哈哈哈,真是可笑……都说红颜祸水,二殿下,你看看清楚你眼前的这个女人,我乐付雨从来就没有正眼看过你一样……在我眼里,你只不过一条在我身后摇着尾巴的狗……哦,忘了说了……还是那种不用给骨头的狗……”
  宗嘉琪抬眼看着她:“付雨?”
  乐付雨笑了笑:“陛下,是我,都知道,我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呢?英雄难过没人关,二殿下也是这样……因为他懦弱,不敢,我就说,你只要当了皇帝,我就嫁给你,什么都是你的,如果没有江山为聘,我这个美人绝对不嫁,只是这个蠢货真的去造反了,只是可惜了,你这皇帝还没有死……哈哈哈……”
  “放肆!”皇帝身边的人吼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