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句号都规规矩矩地打上。
  汪旭阳吹了声口哨，坐在驾驶座上打趣了一句，“你以前可没这么快？是在等妹妹的消息吧？”
  “不是吧？你真跟她吵架了？”
  那头还是没回，但正在输入这几个字还挂在上面，汪旭阳看了就想笑。妹控真是没救了，明明自己气得要命，还巴巴地拿着手机等妹妹过来求和。
  屋内的崔李窝着沙发上，被被子裹着的脸晦暗无比，只有手机屏幕还亮着，对话栏只有一句话：“你考虑清楚了吗？”
  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  “那桌是你同学吧？”服务员小姐姐眨眼，指了指那边的一桌。
  正在擦桌子的高大少年回头，正巧看到了一个兴奋冲他招手的梁谨和……低着头吃冰淇淋的女孩。
  他的目光柔和了点，把他们桌的汉堡餐接了过来，走了过去。
  “你们这个时候不回去吗？”
  “嗯，她爸的车好像坏了，所以我妈来接我们，我妈下班的时候要稍微晚点，让我们先随便吃点垫垫肚子。”梁谨是个自来熟，一出学校就戴上了自己新买的嘻哈帽子，语罢就戳了戳自己妹妹。
  那个低着头吃冰淇淋的女孩这才抬头，道：“我上午说的……”
  “没什么的。”
  那双胞胎恶名昭彰，就连高三的他也听说过，在他们面前撇清关系不过是为了让他们别找自己麻烦而已。他都懂……翟子涛笨拙而慎重地道，“谢谢你。”
  梁谨：？？？？？美色使人鬼迷心窍了？
  他一脸见鬼地看着面前的男人，顿时觉得这人被自家便宜妹妹忽悠瘸了，真是又傻又可怜。
  纤细雪白的手指搭着桌面，她仰头看着眼前的人，他最近脸都晒得有点黑了，五官的确很普通，可浑身上下都是让人安心的味道，独特出众。这样的人，的确值得光明璀璨的未来。然后拥有一个聪明美丽的妻子，而不是自己这样的人。
  苏音太了解自己了，她简直就是翻版的她爸。唯一不同的就是性别而已。
  “我还想代我哥跟你道歉。”微卷长发的女孩收敛了笑意，仰着头轻声道，“他这个人这个脾气的确很过分，下次他找你你别理他。”
  这话说的什么他都没听清，引以为傲的专注力此刻涣散了。他倒是不在意她的五官，只是脸小小的，脑袋也小小的，像是一伸手就能覆盖住一样。严肃的表情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努力绷着脸，看得人心头发软。
  ——少年站在窗边，眼睛没有多余的情绪，平静极了。“你和小音不适合。”
  ——“听说你爸爸在外面欠了十几万？”
  ——“我可以帮你还了。”
  ——“只要你从此消失在她面前。”
  “我没理他。”呆板迟钝的大高个忽然开口道，明明毫无表情，可苏音就是觉得这人很可爱，有种“尾巴都翘起来”的得意。
  苏音：……难怪她哥一下子就生气了。
  她最近觉得自己身边的人都挺幼稚的。双胞胎和梁谨的幼稚肉眼可见，可她哥跟她冷战的表现也很幼稚。至于面前的少年，看着早熟，实际上总能从一言一行中体会到那种如稚童般的天真稚嫩。
  的确没理他。但林修念在提起苏音的时候那双眼眸偶尔浮现的情绪让人触目惊心。所以他才找苏音确认两人之间的关系。“林修念他——”旁边一桌的客人忽然招手找他，“喂，服务员，麻烦帮忙拿一包番茄酱好吗？”
  钱！
  工作和自己的钱包息息相关!
  某人快步去服务顾客了。等到他手上的活快忙完的时候一抬头，那桌已经空了。只能下次再跟她说了，某人遗憾地想着。可在收拾东西的时候表情却变了，还剩半杯的冰淇淋还放在桌上，就连汉堡都没动，就算走得再急，这种打包好的东西都能直接揣走……
  最关键的是——翟子涛将视线转移到椅子上，他们连书包都没带走。
  他心脏猛地一跳。
  第95章
  “为什么还多了一个人？”一个低沉的男声带着怒气质问道, “你不是说绑架他妹妹就够了吗？”
  这是一间空荡荡的仓库，位于郊外。曾经是用来储藏货物的，可就在几个星期前, 所有的货物都被拉走了, 只留下零零散散的几个箱子。
  干瘦的崔李穿着连帽衫, 坐在门口的一块大石头上，抬起看了男人一眼。
  骇得刚才怒火中烧的人不自觉地退了一步, 心里打起鼓来，泛起嘀咕，这人原本还头脑还算清晰，就是贪了点, 现在这眼神简直就跟亡命之徒一样, 跟后面几个雇来常蹲局子的人眼神已经没差别了。
  他忍住不适，“咱们没必要节外生枝, 只需要哄着点……”
  后面被雇来的人闻言都笑了起来，还有一个刀疤脸的高个子大笑着给两人递烟，嘴里不干不净地说了几句荤话之后就用方言道, “反正都要干了, 不如就干票大的。”
  后面几个精壮男人也跟着嘿嘿笑了两声。
  大腹便便的男人嫌恶地看着几人, 避开了男人递过来的烟。崔李倒是没有拒绝，拿过来之后狠狠地吸了一口, 声音沙哑，“你放心，你只要安排好我们的后路就行。要是我们被抓了，你也得完蛋。”
  大腹便便的男人被这句话说的心里一颤, 再也不敢摆出高高在上的紫檀, 讪笑道, “是，我当然知道这种事情的严重性，我已经把搞了几十个银行卡账号，第一时间就会把钱转出去，你放心。”
  “那就好。”崔李将点燃的烟在手上把玩着，良久才道，“你去把我们那辆车和偷来的手机给烧了。”
  “咦，这车和手机可不便宜，看着像是个女人用的。”
  “那可不，烧了太可惜了吧。”
  这群没眼力见的！要放在以前，他才不会接触这种档次的人，不过虎落平阳，只能捏着鼻子认了。中年男人刚要横眉命令他们几个，可就在呵斥的话刚要出口。就看到后面一个刀疤脸笑嘻嘻地掏出一把刀，刀锋泛着银光，正看着他，暗示意味满满。
  男人脸色一白，不敢说话了。
  “这就怂了，哈哈。”
  “这种大老板啊，骨子里就是又怂又怕事，真没出息。”这几句话他们也是用方言说的，中年男人被挤兑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。
  最后还是崔李说了句，“赶紧去，记得开远点再烧。”
  几人脸上嬉笑怒骂的神情才收敛了，立马就去干了。他们这种人物，最会看人脸色，挤兑挤兑这个中年男人还行，但崔李一看就是亡命之徒，狠起来怕是连命都可以不要，他们自然乖乖顺从。
  “你找的这些是什么人啊？”
  崔李狠狠地吸了一口烟，把烟蒂就往地上扔，似乎注意到中年男人诧异的目光，他冷冷道，“真是不凑巧，我小点的时候可经常和这些人一起混，生来就是下等人。”他妈妈和外公关系不好，教养他也不算用心，加上他没父亲管束，本性又叛逆，初中就是省城名声最差的那种，打架斗殴都是常事，后来发达了才会伪装了点。
  中年男人哑口无言，又在外面踱步，这里已经是荒郊野岭了，周围都是齐人高的杂草，一片荒凉，不远处还有一片乱葬岗，几块残破的墓碑横七竖八地立着。黄绿的杂草被风一吹发出簌簌声，杂草一弯露出了之中一片肮脏污浊的池塘，与其说是池塘，已经都边变成了小沼泽地了。
  他以前很喜欢这块地方，初中那时候格外矫情，就喜欢安静点的地方，常常带着后桌那个女生骑着车过来池塘抓小龙虾。他忽然记不起来那个女生的模样了，只记得好像是那时候滥情花心的自己气哭过。
  对呀，他这种人就是人渣。
  就是不应该被生出来！
  不过用来换林修念一条命也值了！他脸上一片阴暗，此刻连眼睛都漆黑无比，看不见半点光亮。他都懒得看那个中年男人，那人还做着美梦，指望从林修念手上拿到一大笔钱，然后远走高飞。
  真是可笑的小丑，以为利用了自己，结果自己也只是想利用他来屏蔽汪旭阳那条狗的眼线而已。他根本就没想着活下去。他扯了扯帽子，忽然回头看了看，仓库门打开着，并没有灯，深处一片黑暗。
  她，快醒了。
  ——“这个给你妈妈治病吧。”
  ——“我没有妈妈。”小女孩轻声说道，“你有妈妈，真好啊。”
  拿着厚厚红包的自己在回去的路上没出息地哭了一路。他恍惚地想着，感觉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情了。想到这里，他从地上拿起了一罐饮料，朝着里面走了过去。
  “哎，你去里面干嘛？”
  “能去干嘛。”有男人龌龊地笑了笑，“我刚才看到了，那个被绑架的女孩子还真是漂亮啊，啧啧，孤男寡女的能做什么。反正都想要撕票，不如最后爽爽。”
  “嘿嘿嘿，真是好艳福。”
  崔李将自己的连帽衫拉链拉上，听到这些话也没有回头，只是朝着里面走。
  他在对两个人动手的时候剂量也不太一样，苏音的确是醒的比较早。
  苏音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。当时接到了“章芩”发来的消息，说是有东西让他们搬一下。刚好学校旁也有个大型商场，两人当时还以为章芩去购物所以来迟了，可谁想到才一靠近那辆车就被人从后面偷袭了，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晕了过去。
  已经醒来的女孩很快恢复了镇静，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她还没有放弃自救，在小声地叫了两声梁谨的名字后，哪怕手被绑着，也挣扎着挪动在地上摸索着。她似乎听到了脚步声，飞快地恢复了刚才的坐姿。
  崔李站在不远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，之前在一场拍卖会上两人见过，他还没有这么仔细地观察过她。昔年那个不服气复仇心还挺强的小娃娃已经长大了，面容精致出众，学习也不差。是了，她有那么精于算计人心的父亲，怎么可能混的很糟糕。
  崔李看了一会儿，正要出声的时候——“崔李。”女孩忽然叫了他一声。
  这一声叫的很突然，他却莫名晃了一下神，甚至有点慌，好半天他才惊觉这个距离女孩不可能看到他。他缓缓地应了一声，走了过去，把手上的水放在离她不远的地方，就地坐了下来。
  “你知道是我？”
  苏音看到他时还有点诧异，这个人现在瘦的惊人，原本还算不错的五官现在瘦的几乎皮包骨，丝毫不像很久之前在拍卖会上见到的模样，变化最大的还是那双眼睛，黑幽幽，毫无神采，就跟上辈子她哥快去世的时候很像。
  “猜的。”
  视线对上了的一刹那，崔李挪开了。
  苏音一瞬间觉得这人避开的神色很狼狈，似乎并不希望她看到他这样。她想到了拍卖会上那个男人的欲言又止和那几个微信红包。他对她是抱有善意的。这个忽然浮现的念头此刻在脑海里清晰无比。
  这个念头越是清晰，她心中忽然就越是悲哀。
  在上辈子她哥死后，她和他曾坐在一起谈判，那时候的崔李西装笔挺，阴险毒辣的人却看着她对她笑了一下，很友善很温和，没有丝毫的戾气。
  他说，“好，这些可以给你。”
  她当时还警惕地问：“什么代价？”
  “你给我一千五吧。”
  “一千五百万？”
  男人摇了摇头，香槟的倒影在他的眼眸里，“只要一千五。”他好像想到了什么，用手比划了一下，“最好用个红包包一下。”
  他轻轻地说，“就那种拜年的红包就好。”
  第96章
  他就这么坐在她身边, 连呼吸都很浅浅地能听到。
  “你别怕，我会放你走的。”男人说道，帽子边缘在黑暗中勾勒着他面容的轮廓, 他似乎还咳嗽了两声, “但现在还不行, 得等他来了才行。”
  等她哥来。
  “你想做什么？”
  崔李低低嘶哑地笑了两声，然后说, “我厌恶他们，想要把他们拖下来而已。你还记得林胜天吗？对，就是林修念的爷爷，我血缘上的生父。”
  “他那么高高在上的人啊, 看我就像是看蝼蚁一样, 结果死的时候整个人都是一股腐臭味，连个人样都没有。外公开始布局的时候我居然不知道, 竟然错过了这么好的画面。”男人情绪越发激昂，可声音却慢慢低了下来，眼睛亮得惊人：“真的好可惜啊。”
  “我本来以为我不会错过林修念死的时候, 结果他突然就识破的外公的局……”